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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5章 辽南战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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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济南。

    城外的野山坡。

    一桌,两人,数只茶盏。

    李晃饮罢清茶,起身站起,公事公办的喝道:“奉旨缉拿闻香教教首萧汉俊!”

    萧汉俊放下茶杯,面色严肃,撩袍跪在地上,向李晃拜首:“罪人萧汉俊见过李公公。”

    “萧汉俊,你是自己走呢,还是让我提你?”李晃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萧汉俊头也不抬:“任凭公公的处置。”

    “锁了!”李晃道。

    两个随从立刻上前,为萧汉俊加了镣铐。

    萧汉俊毫不反抗,任由他们施为。

    “押走,即刻解往京师!”

    李晃最后看了一眼萧汉俊,然后挥手。

    萧汉俊迈步而走,头也不回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京师。

    乾清宫。

    看完朱聿键和方以智的联名奏疏,隆武帝朱慈烺心情沉重,没有想到,王永吉不但贪,而且是一个大贪,在济南兴福寺一共搜出了十几个大箱子,都是金银贵重器物,折合起来,将近五万两。其中绝大部分,都是最近两年贪墨的,也就是说,正是整饬大小金矿,严禁盗采,将朝廷金矿实行“投标承包”,给了王永吉机会。

    在之前,朱慈烺对王永吉还是有些期盼的,现在见过结果,他不禁失望,同时也警惕了起来。

    王永吉如此,其他地方督抚呢?

    看来,各地都察院的监察权力,还需要加强,不然事事都等中央朝廷查,中央人再多,也是查不过来的。

    而王永吉在供词里所说的那些无奈和痛悔,也并非没有意义,朱慈烺意识到,从历史上看,大明官员们的俸禄,是有一些偏低的,很多两袖清风,不会捞外快的官员,致仕之后,生活都过的十分清贫,也因此,逼的很多人不得不贪,必经人是人,不是圣人,像海瑞那样的,几百年也不出一个。

    今年是不行了,等到朝廷财政危机过去,是得考虑给官员们加薪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连续几日的朝堂。

    除了黄河的灾情,河南山东的赈济,灾后的防疫,各种赈灾物资的筹集,辽南局势之外,山东总督的继任人选,也是谈论的重点。

    内阁议了几个人,交到隆武帝的面前。

    隆武帝勾了天津巡抚路振飞。

    路振飞巡抚天津已经五年了,政绩卓越,天津民情稳定,原本今年年底是要调回京师使用的,现在山东空缺,正可以将他用上。

    至于天津巡抚的继任人选,隆武帝没有令内阁议,而是直接钦定了一人,那就是吏部侍郎、兼任军机的堵胤锡——

    在朱慈烺心中,堵胤锡未来是宰相之才,而宰相必起于州部,猛将必发于卒伍,堵胤锡要想得到大用,非去地方锻炼不可,也因此,虽然朱慈烺有点离不开堵胤锡,事事需要和堵胤锡商议,但为了长远,为了不耽误堵胤锡的大才,他还是决定忍痛割爱,放堵胤锡到地方。

    所幸天津并不远,有事情也可以急书商议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秋风起,黄叶落。

    沈阳的秋天好像比关内来的更早一些。

    崇政殿中,满殿黑压压,一片红顶花翎。

    建虏王亲大臣正在议事,除了禁足得肃亲王豪格和身在复州的济尔哈朗之外,其他人,包括久不露面的礼亲王代善都出现了。

    今日的主题只有一个。

    那就是如何支援郑亲王济尔哈朗,收复辽南,将占据金州旅顺的明军重新赶下海。

    和过往大战,众人踊跃发言、献言献策不同,这一次的气氛却是有点压抑。

    这几年来,“大清”和明国交锋,胜绩寥寥,几乎是每战必挫,渐渐地,那种根深蒂固的优越心理,竟在不知不觉之中,消泯了大半,现在提起出征,再没有过去那种必胜的亢奋心理了。

    尤其这一次不是劫掠明国,而是收复辽南,等于实打实的是要攻坚。

    大清兵马不善于攻坚,辽南道路更是崎岖,想要运输重炮,以为臂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这半年来,明军更是在辽南日夜不停的修建城池和要塞,据昨日传来的军报,金州之北,明军沿山修建墩台无数,壕沟密布,其间遍布火器,驻守的更是明国最精锐的精武营第一镇阎应元所部,这样的工事,这样的对手,岂是容易对付的?

    七月的时候,听到明国黄河决口,淹没河南山东两省,建虏上下都是窃喜,如此大灾,明国必然左支右绌,其对辽南的支援肯定是要减少,一旦救灾不利,说不得又会冒出一个李自成,那大清就可以渔翁得利了,一旦贼起,明国的注意力肯定就得转向国内,对大清的压迫自然就得减少,大清就可以缓过这口气,扭转局势了。

    不想后续传来的都不是好消息。

    和过往不同,这一次明国朝廷对于赈灾十分有力和迅速,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河南,听说除了朝廷拨款之外,明国皇帝还派了钱谦益到江南募款,凭借明国皇帝亲写的几份字画,加上钱谦益本身的影响力,轻而易举的就在南方卖出了高价,筹集到了大批的钱粮。

    一场大灾下来,河南山东两地毫无民变的迹象。

    不但没有民变,连大灾之后的大疫,好像都被明国控制住了。

    建虏上下失望极了,也有些不理解——明国官员都变了吗?过去的大灾大旱,明国官员根本处置不了,每一次都会掀起大乱,这一次怎么没有?

    只是因为换了一个皇帝,改革了一些制度?

    没有灾变,没有李自成张献忠,大清只能依靠自己了。

    “收复金州旅顺之战,已经是迫在眉睫,都说说吧,此战该如何打?朝廷又该如何支援郑亲王?”

    端坐正中,身穿五爪团龙袍的多尔衮,第一个说话。

    作为大清的辅政王,大清实际的掌权者,这两年,多尔衮在享受荣耀的同时,也承受了更多的非议,从入塞失败到乌克尔河的失利,这么多场的战役,无有一胜,辽南又丢失,如果不能收复,他这个辅政王,真的就坐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因此,辽南非战不可。

    最初,多尔衮想要亲征,但被洪承畴力劝,所谓上士不可对下士,现在拒守辽南的不过是一个辽南经略高斗枢,郑亲王济尔哈朗已经足够,辅政王你不可自降身份,和高斗枢缠斗。一旦不能成功,声势将不可挽回,何不就让郑亲王继续指挥呢?

    只要拿出全部的力量支援,胜了,辅政王有领导支援之功,败了是郑亲王之罪,无论结果如何,辅政王你都可以进退自如。

    多尔衮听了默默。

    他知道洪承畴没有说的是,这两年,内外数败,尤其是乌克尔河之战,身为辅政王的他,亲自领兵出征,但最后却不得不退兵,虽然没有大败,但声望却已经是受到了重大影响,如果这一次他亲自领兵前往辽南,但最后却没有能收复,那么一直被他压制、对他十分不满的反对力量,必将群聚而起,将他从辅政王的宝座上掀翻下来……

    大清内部,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。

    最终,多尔衮听从了洪承畴的建议。

    此时坐在殿中,迎着晚秋的阳光,多尔衮有些疲惫,但眼神却是坚定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京师。

    诏狱。

    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,刘宗嗣主管北镇抚司和诏狱,自从到任以来,就遵循陛下的旨意,清理诏狱,无罪之人释放,有罪之人转往刑部大狱,这一年多来,诏狱基本都是空的,除了前佥都御史马嘉植被特殊关押之外,其他在狱的人寥寥无几。

    大明两百八十年,诏狱从来都没有这么空过。

    一月之前,诏狱忽然又来了一个特殊的犯人。

    前军情司照磨,同时也是闻香教教首的萧汉俊。

    陛下特旨,将其关押在诏狱,任何人不得见。

    这一月里,没有人提审,只有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田守信来过一次,秘密审了很久。

    “严密看管,不得有任何意外。”这是田守信链临走前的命令。

    刘宗嗣不敢大意,每日巡视,必到萧汉俊的大牢,隔着牢门,仔细看萧汉俊。

    一来二去。

    刘宗嗣对萧汉俊倒是熟悉了起来,他发现,萧汉俊不是睡觉就是看书,从来没有第三件事,好像是即将到来的杀头之罪,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这一日,刘宗嗣照例巡视,刚走到诏狱门口。身后脚步声响,一个锦衣卫追了上来:“副指挥使!”

    刘宗嗣站住脚步。

    “宫中有密旨……”

    锦衣卫小声。

    刘宗嗣听完脸色一变:“立刻押犯人进宫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间偏僻的宫殿,原本只是例行打扫,但今日却是忙碌起来,神殿监的人一早就将这里打扫的干净,里外焕然一新。

    临近中午,一顶小轿子出现,里面的人被架进了殿中。

    原来竟是诏狱中的一个犯人。

    不久,隆武帝的御驾就到了。

    众人跪在殿前,没有人敢抬头。

    只能感觉到陛下脚步匆匆,带着风就进入了殿中。

    随即就是漫长的等待。

    众人不知道陛下审了什么,只有送茶的小太监推开殿门之时,隐隐听到殿中传出哭声。

    “闻香教负责传教的教士,大约有一百人。罪臣将他们的名字和居住地都已经写下了,陛下要拿,按图索骥即可。”

    “罪臣自知罪行深重,为国法所不容,罪臣愿意领死。”

    “但罪臣要说的是,闻香教绝无反叛朝廷之意,教义中也没有蛊惑人心,图谋不轨,就教义来说,和我大明的道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,教众也都是良善的百姓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罪臣默写的闻香教教义,请陛下御览。”

    “罪臣不求其他,但求朝廷不要再追剿闻香教,令他们不必再东躲西藏,可以安心劳作,闲暇时有心灵慰藉即可。”

    “当初,罪臣的父亲为闻香教教主之时,因为得不到朝廷的承认,一怒之下,就聚众起事,攻击州府,罪臣不赞同,于是改名换姓,来到京师,想要曲线救教,令朝廷知晓闻香教并不是图谋不轨的邪教。所谓的闹事,都是官府税赋太重,穷苦教众聚集一起,想要争取一些减免待遇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自入了东宫之后。罪臣庶竭驽钝,不敢有一丝的怠慢,只恐伤了陛下的知遇之恩。”

    “甲申之乱时,臣背叛陛下,羞愧万分,从那时起,臣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,但家母尚在,臣不得不苟且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,臣了无牵挂,终于是可以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此罪臣的肺腑之言,绝无一字虚假。”

    忽然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?来人,快来人!”

    听见陛下大叫。

    殿中立刻就是一阵乱。

    殿门口的锦衣卫和太监都是吃惊,不知道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?

    不一会,太医急匆匆地赶到。

    这时他们才知道,原来是犯人咬舌自尽了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殿中。

    隆武帝朱慈烺面色沉沉,他万万没有想到,萧汉俊居然会在他面前咬舌自尽。

    在这之前,朱慈烺对萧汉俊的情感是有些复杂,萧汉俊原本是他信任的肱股之臣,但却在甲申之变的关键时刻,出卖了他,导致他安排在京营中的一些忠良遇害,穿越以来,他苦心经营的良好局面,也差一点就毁于一旦,从这一点上来说,将萧汉俊千刀万剐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但在他千里疾驰,返回京师之时,萧汉俊却又作出了救赎,再最后的危急时刻,帮了他一把,让他兵不血刃,顺利的返回了京师,赶到崇祯帝遇害之前,挫败了定王和李守锜的野心阴谋。

    萧汉俊,成也是你,败也是你。

    另一个让朱慈烺忌惮的是萧汉俊的真实身份,

    萧汉俊居然是闻香教的少教主。

    以萧汉俊的鬼才,加上闻香教在山东半岛的影响力,但是他愿意,随时都可以在山东掀起叛乱。

    这也是必须找到萧汉俊的原因之一。

    因此,当萧汉俊被抓获的消息传来时,他微微松口气,而后他就陷入了沉思,因为李晃详细报告了萧汉俊被抓的经过——李晃毫无隐瞒,清楚说出,萧汉俊被抓,并非是他的功劳,而是萧汉俊自加镣铐的结果。

    萧汉俊一人被抓,但其他重要的闻香教的头目,却一个不见,朱慈烺立刻意识到,萧汉俊可能是别有图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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