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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第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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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唐梨倒不是有多喜欢那珠花,毕竟她也没真正见过,只是觉得没话说有点尴尬,又想起方才在前院听见那些姑娘们提起过,才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,“可是过几天就要过年了,你要在扬州过年吗?”

    还知道担心他在外过年,陆郁心里好受了点,道:“我只去几天,赶在年前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唐梨犹豫了会儿,才开口道:“你要注意安全呀。”

    她眉眼弯弯,梨涡甜甜,笑容和嗓音一下子袭入了陆郁那柔软的心窝,把原本冷硬的心田都滋润了。

    陆三爷走后,离过年的日子就越发近了,陆家上上下下忙着筹备过年的事宜,备年货,送年礼,大清扫,贴窗花,洋溢着节日的欢庆和辞旧迎新的气氛。

    这日唐梨在海棠院练字,沧澜院的钱妈妈忽然来了。

    “唐姑娘。”钱妈妈叫她:“我们太太要带三小姐出去置办首饰,问唐姑娘要不要一起去?”

    “我?”唐梨有些惊讶,年前置新衣办首饰说起来并不新奇,可难为太太居然还能想起来带上她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唐梨抿了抿唇,她和姐姐现在正节衣缩食着,哪有多余的闲钱去置办这个。

    “钱妈妈。”唐梨不好意思道:“多谢太太的好意,只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犹豫半天,也没好意思把“没钱”二字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唐姨娘看出了她的沮丧,鼓励她道:“快过年了,咱们家梨儿也是该添置些首饰打扮打扮了。”

    唐梨翻了年也十三了,寻常人家的女儿也都该打扮起来当作大姑娘了,毕竟这个年纪也到了说亲事相看人家的时候。

    思及此,唐姨娘就想到太太为唐梨挑中的萧竹清,说起来她对这个男孩子倒也是挺满意的,人看着忠厚老实,家里又没什么多余的人口,又是勤奋上进的读书人,唐姨娘也是打心底感激太太的。

    唐姨娘把唐梨拉到一边,往她手里塞了一包银子,“这些是我攒下的私房钱,喜欢什么就拿去买吧。”

    她的妹妹,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,只能让她在过年这几天,过得尽量开心一点了。

    唐梨忍住发酸的鼻子,接过那一包碎银子,然后用力点了点头,“谢谢姐姐。”

    换了一身豆绿色绣菱花纹的袄裙,又重新梳洗一番,唐梨才出门去。

    薛氏和陆宜玉已经在影壁前等着她了,陆宜玉今日穿着毛茸茸的貂氅,看上去圆润亮丽。

    三人乘一辆马车,去京城里最有名的金玉楼,专给贵客们供金银首饰的地儿。

    唐梨来京城这么久了,这还是第一次出门,满心满脑都是好奇和激动,坐在马车里听外面的人行声和吆喝声,心痒痒的想挑起窗帘看一看,可碍着薛氏还坐在车上,唐梨不敢乱动。

    薛氏看着她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,莫名觉得好笑,道:“唐姑娘帮我看看这会儿到哪了。”

    唐梨忽然得了令,先是一愣,随后欣喜起来,这是看外头风景的大好机会呀,她连忙把车帘掀开一个缝隙,往外一扫,就看见街头熙熙攘攘之景。

    吹糖人的,卖糖葫芦的,街边摆着各种小摊,唐梨眼睛一眯,忽然指过去惊叹道:“还有卖面具的?”

    那摊上面具各式各样的,有动物脸的,还有鬼脸的,看上去精巧漂亮。陆宜玉听见她的话,也扫了一眼,道:“是有,不过这会儿还没到戴面具的时候呢。”

    这还有讲究?唐梨回过头,“那是什么时候呀?”

    “花灯节。”陆宜玉道:“到时候满大街都是戴面具的呢。”

    唐梨幻想了一下街头夜市面具攒动的场景,忍不住心潮澎湃,转而想了想,却悻悻的,到时候外面那么热闹,她也不能出来。

    薛氏瞥了她一眼,一看就看出了她的想法,笑了笑道:“唐姑娘这么感兴趣,花灯节那天也带唐姑娘出来玩?”

    她本来每年花灯节都会带女儿出来热闹热闹,今年多带一个唐梨也未尝不可。

    一阵喜悦涌上心头,唐梨像是怕薛氏会后悔似的,连忙点头道:“多谢太太!”

    然后在心里算了算,花灯节是正月十五,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,她在心里埋下一股期待。

    怕掀开帘子太久让薛氏不高兴,唐梨又瞟了外头两眼,然后恋恋不舍地放下窗帘。

    她不忘方才太太问她到哪了,因此放下帘子的时候看了一眼马车对面的楼肆,道:“太太,咱们这会儿到天香楼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却觉得这个酒楼的名字有些眼熟,好像在哪儿见过。

    她低着头想了会儿,终于想起来了,陆三爷那天带回来的栗子糕不就是天香楼的吗?

    思及此,她就不由想到陆三爷,自他离开也有两三天了,不知这会儿到扬州了没有,路上可还平安。

    马车一路颠簸,载着她们到了金玉楼。

    因着赶上年关,店里生意不错,来往顾客络绎不绝。薛氏是这家的老顾客了,掌柜的也认识陆家大太太,当下就将几人迎进了雅间,奉上金贵首饰亲自挑选。

    唐梨原本还担心银钱不够,薛氏倒没给她这机会,因为她说了,唐梨挑的那份也算在她账上。

    唐梨感激又欣喜,谢过太太后,就认真选购起来。她动作很快,也不怎么挑,买金贵的,怕给薛氏破费了,买精美的,又怕寄人篱下抢了人家的风头,这么一来,唐梨可挑选的余地实在不多,只堪堪挑了一对耳铛和几支钗簪就算选完了。

    耳铛是给姐姐的,钗簪是给自己的,唐梨算得很仔细。

    她很快就结束了挑选,可陆宜玉却不一样,她眼光极高,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她的眼,而且她想买的首饰也多,项圈头面什么的都要,还要薛氏在一旁参考意见。这样一来,没几个时辰是挑不完的。

    唐梨百无聊赖之下,只好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等着。

    不久之后,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争执声,声音似乎有些耳熟,却听不太真切。

    唐梨向外瞥了一眼,瞧见一个绯红色袄裙的背影,很是眼熟。唐梨记得,陆家大小姐陆嘉玉出阁前就常着绯红色衣衫。

    她转头看薛氏一眼,就见薛氏不知什么时候变了脸色,拨开人群就疾步赶过去,陆宜玉也跟在身后。

    唐梨下意识也站起身想过去,恰有个老妇人从那边走过来,唐梨拦住了问:“老人家,可知那边发生了什么?”

    那老妇人回过头看一眼,然后摇摇头:“是位年轻的少夫人,和夫家一同出来置办首饰,发现她那夫君早前在店里花千两银钱购置过一套宝石头面。”

    “那少夫人原还以为她夫君是悄悄买给自己的,后来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她那不成器的夫君花重金博烟花坊小娘子一笑的,哎……”

    老妇人叹道:“这位少夫人也着实可怜,听说还是侯府家的少奶奶哟……”

    唐梨听了愣愣的,陆嘉玉出嫁之后在婆家过得艰难,她也是有些耳闻的,却不知已经闹成了这样。

    这样尴尬的场面,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过去了,唐梨想了想,最后退到一边。

    金玉楼的安静的小角落,一个穿深色裋褐的店小二猫着腰在柜台后不知做什么,面前架上摆着不少珠碧宝玉。

    唐梨扫过一眼,忽然心生一议,问道:“小二,这里可打玉佩?”

    那店小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,见她一个小姑娘,穿着打扮也朴素,便不客气地干脆道:“最便宜的二十两。”

    唐梨抿了抿唇,右手在衣袖中摸索一把,她身上刚好有二十两银子,是陆三爷前几天刚支付给她的管账工钱。

    她有点儿想用这笔钱给陆三爷打一块玉佩。

    她小时候常听人说,玉佩是有灵性的,可以保平安,她想着陆三爷身居武官,常年在外行走,必定多有危险的事,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。

    所以她想给他打一个可以保平安的玉佩。

    唐梨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缠枝莲的粉色钱袋,小心翼翼拿出二十两银子,放在柜台上,“小二,我想打个玉佩。”

    那店小二抬起头看了眼银子,又抬头看了眼她,目光里含着几丝惊奇,最后道:“挑一块玉吧。”

    唐梨趴在柜台前看了好久,原本相中了那块羊脂玉的,觉得那才配得上他的气度,可是太贵了,唐梨手上的钱不够,最后只好选了一块最普通的白玉。

    店小二问她:“想打什么样式的?”

    “麒麟的。”唐梨连忙说,麒麟是辟邪的,可以保平安。

    唐梨收到麒麟玉佩的第二日,陆三爷就回来了。

    腊月二十九,正好赶在过年前。

    那日久雪初晴,冬阳高照,青松院里外贴着窗花对联,竟是难得的热闹喜庆。

    唐梨一进去,朝烟就上来笑道:“三爷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唐梨朝里间走去,就看见那个多日未曾见的身影,已经换下一身玄色直裰,浑身上下舒朗清爽,没有一丝旅途奔波的疲惫痕迹,仿佛是从花园里遛弯回来的。

    她蓦然一怔,不知不觉就软着嗓音唤了一声:“你回来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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