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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:立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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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封逸走出卧房,却见玄清早已打开了院门。

    来人是公孙怡,依旧是白袍胜雪,依旧是容姿飒爽。

    见封逸一扫虚弱,精神百倍,容光焕发,便问道:“修为恢复了?”

    封逸点了点头,“多亏了怡小姐昨夜留下的诸多药材,如不然怕是十天半月,也难得此功。”

    公孙怡含笑摆手,“小事情而已,你无需总是记在心间。”

    说罢,走到封逸身前,探手递来一块统领腰牌。

    腰牌大如巴掌,色呈玄青,正面雕刻着‘公孙’二字,反面印着一个淡红色的‘千’字。

    ‘千’字之上有微弱的元力气息波动,代表了腰牌持有者所拥有的家族贡献点数量。

    贡献点可以易换各种修行资源,但只能在家族内使用,如同外界的货币。

    增减贡献点的方法也很简单,只要将腰牌交予炼制此物之人,受他元力干扰,反面的数字便会做出相应的增减变化。

   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,这块腰牌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件一品玄器。只是没有攻击之能,也无法被持有者祭炼使用罢了。

    功效有二,一是表明持有者的身份,二是记录持有者家族贡献点的数量。

    封逸乃公孙怡招揽而来,这一千贡献点,自然也是公孙怡赠送的。

    手持腰牌,封逸抱拳道谢,继而问道:“怡小姐这么一大早就过来,怕不单单只是为了送腰牌吧?”

    公孙怡不答反问:“我公孙家有红、银二甲卫士,你可知道?”

    封逸摇头,他昨晚一直在忙着炼丹修行,倒是忘记询问玄清公孙家的详细情况。

    “红甲卫一百零八人,由我大哥总领。银甲卫七十二人,曾是二哥麾下。不过二哥现如今已……”

    公孙怡顿了一顿,斜眼看向远天,眸中露出一抹黯然。

    幽幽一叹,随后接着说道:“银甲卫的总领之职,现在是我。”

    封逸点了点头,并没有说话,而是正视公孙怡,等她说完。

    “七十二人共分四队,每队十八人,修为最次者也是淬体六层。我想要你统领一队,如何?”

    她似是在商量,但语气之中却透露着一抹大小姐之命,不容反抗的意味。

    倒不是她有心如此,而是回到了家中,便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姐的高傲脾性来。

    生来富贵,自该处处高人一等。没必要装模作样地跟他人讲说什么人人平等的道理,若真人人平等,为何别人吃糠咽菜,朝不保夕,而自己却能衣食无忧,落得一生安逸?

    公孙怡是这样想的,平日里也是这样做的。公孙家三小姐该有的威仪应该有,该有的傲气自然也不能落下。

    哪怕是与外人相交。

    与人相交,首重彼此是否真心想与,对方的性情高傲与否倒在其次。

    封逸自不会计较这些,不过听罢了公孙怡的言语后,却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“四个统领之位,现在应该都有人吧?”

    公孙怡“恩”了一声,说道:“皆是淬体八层以上的修为,对了,沈落枫现任四队统领。”

    封逸眉头皱得更深了,“我初来乍到,非但没有寸许功劳,反而鸠占鹊巢,夺人统领之位,这不太好吧?”

    公孙怡挑眉笑看封逸,“你怕自己不能服众?”

    她有高傲心性,封逸自也有属于自己的孤傲肝肠。昂首挺胸,直视公孙怡,说道:“何惧之有?”

    他确实不惧,莫说淬体八层九层,便是通玄大能王宏良当面,封逸也未曾有过丝毫的畏惧。

    不能服众?那便打到他们个个心服口服。

    当年在龙隐宗如是,而今离开了龙隐宗,加入到公孙家,也该如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校场上,银甲卫列队而立,朝阳投射在银甲上,复被折射入封逸的眼眸之中。

    银光烂烂,好不刺眼。

    秋风迎面吹来,裹携着场中七十余人身上所发散的激昂血气,激得封逸热血沸腾,豪情更胜之前。

    “见过怡小姐。”

    七十余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见礼,银甲摩擦之声、男儿怒吼之声,联震共鸣,晃得天边朝阳都似乎颤了几颤。

    公孙怡再没了之前的随意谈笑,冷面寒眸,扫视一圈后,沉声道:“都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众人应是,直身而起。

    起身后,众银甲卫的目光并没有在公孙怡的身上多做停留,而是齐齐汇聚到站立在她身旁的封逸身上。

    “他就是怡小姐昨天新招揽来,要统率三队的封逸?”

    银甲卫队列最前方,有四人未穿银甲,其中一个手提厚背鬼头刀,满面络腮胡子的巍峨大汉侧头低言。

    “瘦不拉几,乳臭未干,看起来也没个三两气力,能有多大本事?”

    大汉的右手边并立着三人,两男一女。

    女子年约二十七八,身材高挑,不美不丑,古铜色的皮肤,黑如墨的大眼,却留着一头世所罕见的齐耳短发。腰间盘着一条妖兽大筋熬制而成的软鞭,在朝阳的映照下,泛着墨色光华。

    闻听大汉此言,她自上而下打量了封逸一眼,目光闪变间,滑过了一抹浅浅的疑惑。

    但当她再一次将目光移向公孙怡时,疑惑便如烟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崇拜,与狂热的敬仰。

    似乎站在身前的少女并非是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小姑娘,而是她奋斗此生的目标。

    短发女子的身旁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,白面薄唇,凤眼含煞。

    此刻正冷冷地盯着站在自己身前一丈外的封逸,眸中似有不甘的火焰吞吐,蕴含着盛怒,包藏着浓浓的挑衅意味。

    闻听络腮大汉此言,白面青年恶狠狠地说道:“想从我手里夺走统领之位,哼!没点真本事,休想!”

    他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,场中众银甲卫都听到了。

    众人神情不一,有愤愤不平者,有冷蔑轻视者,亦有抱着好奇心,准备看热闹者。

    封逸与公孙怡自然也听到了这么一句不很友好的话,公孙怡看了看白面青年,随即将目光移至封逸身上。

    奈何封逸只冷眼扫视众人,并不看她。

    白面男子的右手边站着得不是别人,正是沈落枫。

    落魄的中年男子依旧落魄,穿着一身淡青色文士长衫,似是个家道中落的商贾,而非身负淬体九层修为的武者。

    见到封逸后,沈落枫脸上、身上的落拓意味消散了少许,轻轻点头,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封逸还以微笑。

    众人低声议论,场中喧哗渐起。

    “我叫封逸。”

    不待公孙怡介绍,封逸已踏前一步,高声说道:“怡小姐有命,要我统领三队。可有人不服?”

    简单直接,不做那先示弱于人,而后暴起反击,啪啪打脸的荒唐事。

    玄修玄修,主重一个修字。封逸此刻最想要做的就是赶紧寻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,埋头苦修,争取尽早提升修为至化元境,而后去寻找沈璇。

    若非公孙怡盛情难却,若非缺少修行所必要的补气丹,封逸甚至都不想加入公孙家,为外事而耽延自己的修行时间。

    既如此,他又怎么可能去做那些真龙扮猪戏老虎,徒费修行时间的无谓把戏?

    之前的三年里,封逸曾率队在外征战,与榆林宗、天叶宗等争夺修行资源。

    自那些大大小小的战事里,封逸深刻体会到了人性的卑劣。

    欺软怕硬,乃人之常性。你表现得弱,他们便会一而再,再而三地欺负你。即便你身拥足以摆平一切欺辱的强横实力,期间所耽延的时间却是弥补不回来的。

    反之,你若强,别人便会怕。

    为何怕?不是因为实力不如你而怕,而是知道寻你的麻烦,会引起你的强烈反击。即便能打得过你,也会被你的拼死反击生生扒掉一层皮。

    这卖买不划算,都是成年人,都知道利弊得失,都知道计算盈亏。

    没人会傻到只因为瞧某一人不顺眼,便舍得倾家荡产来找他的麻烦。

    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没人想做鹬蚌,大多都想做那渔翁。

    常言道不怕强,就怕不要命,便是此理。

    一语落地,满场喧沸。

    封逸的话语之中包含有很浓郁的霸道与狂妄,对于不了解他的人来说,这是一种赤-裸-裸的侮辱,是挑衅。

    如何能忍?

    三队原统领,那个白面青年最不能忍。

    在众人还在交头接耳地热议之时,他已跳出了人群,戟指封逸,喝道:“好一个狂徒,且让我试试你到底有几斤几两,胆敢在怡小姐面前装强卖丑。”

    说着,便要抢步冲上前来,与封逸一战。

    激发众怒,而后以暴力制服挑衅者,震慑众人心。

    这是最直接的服众方法,而且会给那些心存侥幸,妄图在日后兴风作浪之人留下一个霸道桀骜,残暴狠辣的印象。

    日后他们若再想兴风作浪,可就得掂量掂量了。

    没了这些后患,封逸才能在日后的生活中,安然修炼,少麻烦而多清净。

    如不然遗患无穷,反受其扰。

    眼见白面青年已动了真怒,封逸心起冷笑,暗道自己这一句话的效果还真挺不错。

    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孤傲神情,瞥了白面青年一眼,摆手道:“某拳下不走无名之辈,报上名来。”

    白面青年被封逸无故夺了统领之位,本就心含盛怒。闻听之前那一句嚣张言语,更是怒上加怒。

    而今又见封逸如此神情,又听如此言语,顿时气冲斗牛,七窍生烟。

    “老子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名叫沉宫的便是。”

    一语甫毕,沉宫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,对着封逸的脸面便是一拳。

    这是统领之位的争夺战,并非生死拼杀,旨在辱敌,不在杀人。

    所以沉宫这一拳,虽然用尽了全力,却并没有直接攻击封逸的下腹丹田,或者身体的其他要害重穴。

    攻击脸面,才是最大的辱敌方法。

    眼见一拳捣来,封逸辨察扑面而来的狂暴拳风,已推断出这沉宫的修为当在淬体八层之上,虽超,却还未至淬体九层之境。

    如此青年,已身负如此修为,这沉宫也算是个人物。

    不过在精通燃血秘术的封逸面前,只要未入内息境,便都是土鸡瓦狗。

    封逸此时在思索,该如何来反击。

    反击有两个目的,一是要表现出强大的战力,以及毫不留情的残忍脾性,不如此,不足以震慑宵小。

    二是这沉宫虽然脾气急了些,心眼小了些,却毕竟是识得大体的。

    如不然,在此般情况下,他这一拳就是直攻丹田以杀敌,而非另取脸面以辱人了。

    此人可伤,却不可伤其根基,留下遗症。

    力道需得拿捏得精准。

    瞬息之间,封逸想了这些,也只有这些可想。

    拳近脸面一尺余,他已看见了沉宫的面色由怒转喜,随即再转讥嘲。

    拳风稍弱,沉宫以为封逸避无可避,必将受辱,便撤了几分力道,不肯伤他太重。

    “此人倒也心善。”

    封逸心下暗忖,言念及此,精血忽燃。

    霎时间,拳风、来路,以及场众众银甲卫的讥嘲、轻蔑、谩笑或担忧,尽入眼耳。

    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,沉宫呼出的热气掺杂在拳风之中,不很好闻。

    封逸屏息,抬脚。

    右脚后发先至,正中沉宫前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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