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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9 大沽会师 (二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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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奉天门的守门宫卫,看着于谦跟沉忆辰准备入宫,便过来检查牙牌。

    出镇福建平叛一年多,宫卫都已经轮换了一批,再加之沉忆辰还是身穿五品的青袍,在京师高官多如狗的现状下,咋一看并不那么起眼。

    可当他们看见那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官职,以及眼前这张年轻无比的陌生面孔时,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一个“传奇”的名字。

    大明唯一的六元魁首沉忆辰!

    但问题是,状元公不应该还在福建平叛吗,为何会出现在京师?

    “牙牌有问题吗?”

    沉忆辰看着宫卫盯了半天,于是开口询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因为理论上京官外派是要上交牙牌的,而自己的提督是临时加衔,依旧在吏部挂着京职,所以才会保留牙牌。

    不过一年多没用过,谁知道朝参官牙牌会不会有些改动。

    “没问题,没问题,卑职见过沉提督!”

    宫卫赶紧把牙牌还给了沉忆辰,并且还朝他郑重的行了个礼。

    毕竟沉忆辰的为官事迹,早就已经随着北方三省八府之地,以及南方福建百姓广为流传。哪怕一名普通的宫门士卒,都对沉忆辰为国为民的举动充满敬佩,这便是公道自在人心。

    “谢过。”

    沉忆辰笑着拱了拱手回礼,然后就与于谦一同进入了紫禁城。

    看着沉忆辰的背影远去,宫卫还处于一种恍忽状态中,喃喃自语道:“沉提督还真是礼贤下士,看守宫门这么久,还没几个文官会给咱这种小卒回礼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另外一名宫卫嘲笑道:“你还真是没有见识,想当年麓川受降仪式上,沉提督可是公开当着朝中大员的面,向南征军将士鞠了一躬致谢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就在现场,看着沉提督行礼啊……”

    后面这名宫卫感慨万千的回了一句,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一名文官,朝着普通的卫所将士们躬身行礼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尊重跟信任,就是靠着点点滴滴举动累积起来的。而在沉忆辰踏入宫门的那一刻,山东卫所本应该驰援辽东的班军跟漕运军,终于沿着海路磕磕绊绊来到了大沽口补给。

    但让山东增援部队没有想到的是,大沽海防口内目光所及之处,船帆可谓是遮天盖日,已经停靠了一支规模惊人无比的大明舰队!

    “韩佥事,除了我们山东军外,莫非还有其他友军驰援辽东?”

    东昌卫千总伍东,朝着身旁的山东援军主将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当年沉忆辰出镇山东治水之时,伍东仅仅是一名小小的东昌卫运军把总,后来随着千总韩勇押送鲁王赴京问罪,从此便深陷刑部大狱再也没有回来。

    于是乎沉忆辰在离任山东的最后时期,举荐伍东为东昌卫的代千总,当然现在凭借着治水之功,已经正式升任为东昌卫千总了。

    至于他询问的韩佥事,便是韩勇的堂兄,泰安卫指挥佥事韩斌。

    同样凭借着治水之功,韩斌从泰安卫指挥佥事,升任为山东都指挥佥事。别看仅仅就“卫”跟“都”两字的差别,后者却在名义上可以统帅山东任何卫所军,而不是仅限于泰安卫。

    这次山东驰援辽东的兵马,就处于韩斌的指挥下!

    面对伍东的询问,韩斌摇了摇头回道:“朝廷文书并没有注明还有其他兵马驰援辽东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不是驰援辽东,朝廷拥有此等巨舰,还不如来搭载我们一程,这样弟兄们也能少在海上遭受些罪。”

    伍东此刻内心中羡慕与不满并存,朝廷为了运输北伐的粮草,几乎是把漕运的运力全部侵占,山东军只好走海路前往辽东湾。

    可相比较福建、广东等造船大省,山东建造海船这方面就薄弱的多。如果说沉忆辰这支舰队硬塞下四万多人算拥挤的话,那么韩斌统帅的一万多山东援军,完全能用人挤人来形容。

    几乎每艘船都装满了人,连预留补给物资的空间都没有,只能依靠渤海湾的沿途州府供给。

    这也就是为什么,山东军早早就收到了驰援辽东的命令,却比沉忆辰的福建军还要晚一步到达大沽,着实“超载”的有些过分了。

    不过令韩斌等人更为震惊的还在后面,当他们慢慢驶向码头准备抛锚上岸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望无际的营帐,港口的空地上已经驻扎着大批兵马。

    要知道陛下御驾亲征是北伐的,理论上朝廷兵马不是向西北支援,就是朝着辽东方向驰援,怎么会在靠海的大沽口停留这么多人,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?

    相比较韩斌的莫名其妙,驻防大沽口的千户章岩磊,那更是人都麻了……

    来了沉忆辰这支数万的福建大军,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,结果现在又是一支舰队出现在海面上。

    貌似朝廷还没下达各布政司的勤王令吧,难道这年头无召领兵赴京已经成为了街边货,人人都敢来试试水?

    看着即将到来的陌生明军,卞和立马召集了福建卫所军官,并且让指挥使冯正下令全员戒备。

    毕竟太后懿旨命沉忆辰孤身入宫的举动,相当于明示朝廷对于福建兵马的警惕。现在又出现了未知的明军登陆,卞和担心是宫中派出的镇压兵马,不得不防!

    很多时候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

    不管沉忆辰有没有反心,当他手中掌控着兵马,就意味着是对朝廷的威胁。可偏偏大多数情况下放弃军权,就等同于把让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,人为刀俎想怎么处置,就怎么处置。

    卞和本来就是反贼出身,没有沉忆辰的亲命,任何朝廷兵马带来的谕令,他都不可能执行!

    山东军的先头部队下船上岸,按照以往的流程是当地官员前来对接,商议后续供应补给的事宜。

    但这一次下船后,迎接他们的却是全副武装的福建军,从对方还保持着战备队列来看,颇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,完全没有那种友军汇合的氛围。

    当年沉忆辰双饷实发加治军从严,一年多的时间让山东军整体出现了质的改变。哪怕距离现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,韩斌跟伍东的统帅下,依旧维持着战兵精锐的标准。

    意识到码头扎营的兵马不对劲后,山东军先头部队一边派人通知指挥官韩斌,另一边同样摆出了战备姿态,甚至很多人急忙从船舱武备库拿出甲胃披上。

    见到这一幕后,夹在中间准备迎接的大沽千户章岩磊,简直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!

    造了什么孽,自己一个小小的千户,遇到了这种千载难逢的事情。

    一方是福建大军无召进京,另一方现在看清楚了是山东军,倒是有朝廷军令驰援辽东。

    可问题是这俩排兵布阵一副要开干的架势,自己这个大沽千户是该从中调解,还是干脆抓紧时间跑路算了,以免被伤及无辜?

    就在千户章岩磊有些欲哭无泪之际,得到两军对峙消息的卞和跟韩斌,纷纷来到了阵前准备缓和局势。

    戒备是一回事,真开打又是另外一回事,怎么说都是朝廷兵马,擦枪走火那就真把事情给弄大了。

    两方统帅走到了阵前,当看清楚对方相貌后,首先是诧异的愣在了原地,然后是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神色。

    “卞先生!”

    “韩佥事。”

    无论是卞和还是韩勇,都万万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。

    “卞先生,沉提督可在,末将已想念多时!”

    “还有我卞先生,山东一别始终不敢忘沉提督恩情,他此刻在大沽吗?”

    韩斌跟伍东两人提到沉忆辰的名字后,心中那股激动情绪简直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不管是在山东赈灾济民的共事经历,还是后续依靠治水之功加官晋爵,沉忆辰都能称得上是他们两人的恩人跟伯乐。

    更别说还有更前面掩盖杀官谋逆的罪行,以及自掏腰包补贴运军粮饷,助他们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。

    《剑来》

    论起忠诚度,山东军对于沉以诚的忠心,更甚于福建军!

    山东军也是沉提督的部下?

    站在一旁的千户章岩磊,听到卞和与韩斌等人的对话后,直接目瞪口呆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文官出身的沉提督,能率领数万付建军奔赴京师,已然称得上是“奇观”。结果没想到驰援辽东的山东军,言语中透露出的忠诚跟尊崇,简直就跟部下将领无异!

    这到底是文臣,还是武将?

    同时章岩磊心中还浮现出一股无名恐慌,数万福建军出现在京师附近,已经要担心沉忆辰图谋不轨。现如今看着架势,恐怕山东军想要掌控,也仅需一声令下了。

    沉提督他真的打算行谋逆之举吗?

    章岩磊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,他只能继续偷偷招呼属下,把大沽码头的情况上报给朝廷。

    天塌下来还有个高顶着,大明朝是朱家天下,这种事情还是让皇亲国戚们去担忧吧……

    身处紫禁城的沉忆辰,并不知道山东军的到来,如果他知道的话,估计都得感慨一声缘分的巧妙,同时鄙夷一下朝廷调拨兵马的速度。

    等到山东军赶到辽东驰援,估计都已经没有什么大明辽东都司的存在,而是改称呼为脱脱不花的大元疆土!

    华盖殿内,曾经朱祁镇乘坐的龙椅空空荡荡,却在左右两边多出了两把椅子。

    靠右的自然是“监国”郕王的位置,靠左为尊的方向却放置了一幕珠帘,后面摆放着一张凤辇,皇太后孙氏此刻正坐在上面垂帘听政!

    沉忆辰走入华盖殿后,殿内已经站着的文武群臣,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复杂。

    没有谁会想到沉忆辰无召领军赴京,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,沉忆辰会如此轻易坦然的孤身入宫。

    难道这个世间,真的存在君子坦荡荡?

    “臣翰林院侍读学士兼福建提督沉忆辰,拜见太后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
    沉忆辰站在华盖殿中心位置,朝着那一幕珠帘行了个大礼。

    说实话,此刻沉忆辰心中是有些无奈的,自己本跟皇太后这种后宫女人,是没有丝毫的交集,连面都没有见过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鲁王之死,让皇太后孙氏把国事跟家事混为一谈,始终对自己存在着偏见,甚至还不惜警告刁难陈青桐。

    换做是朝廷大员乃至皇帝,沉忆辰都有无数种办法化解恩怨。实在要是解决不了,撑死不过翻脸为敌,谁怕谁啊?

    可后宫女子沉忆辰连话都搭不上,再加之对方的皇太后身份,在以孝治天下的基调下,连皇帝明面都得老老实实挨训,自己就更得罪不起。

    只能听之任之,发展到了今日成为死结。

    “沉提督,平身吧。”

    “谢太后。”

    起身后,沉忆辰又朝着郕王朱祁玉行了一礼道:“下官见过郕王。”

    行完礼后,沉忆辰用着眼角余光,偷偷的打量了郕王朱祁玉一眼,因为他同样在今日之前,没有见过这个未来的景泰皇帝。

    毕竟明朝皇帝防藩王甚于防川,能让朱祁玉成年之后依旧呆在京师没有就藩,已然称得上是天大的恩赐,莫非你小子还敢私自会见朝中大臣?

    就算朱祁玉有这个心思,沉忆辰也不会蠢到去见他啊。

    虽然是同父异母,但朱祁玉跟朱祁镇眉眼间,还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。

    只不过相比较朱祁镇的张扬、自信、威严,朱祁玉就显得更像是个文弱书生,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,没有过多的表情跟动作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面对沉忆辰的行礼,朱祁玉仅是点头回应,然后就不再多言。

    “沉提督,你可知这次哀家召唤你入宫,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相比较朱祁镇接受过完整帝王教育,权谋手段非常熘的水准,皇太后孙氏就是个普通的县令之女。入宫后深得明宣宗宠爱,压根就没经历过什么残酷的宫斗,一路顺风顺水登上后位。

    见到沉忆辰孤身入宫后,孙氏感觉大局已定,连基本的客套跟安抚都懒得讲,用着质问的语气直奔主题。

    听到皇太后不提平叛之功,不念出镇之劳,殿内许多文武大臣都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不管你是假客套也好,真称赞也罢,安抚亲近手握重兵的“权臣”,是当权者的基本操作。还好沉忆辰是真没有反心愿意入宫,否则不想反看到你这问罪的架势,估计都得被逼反了。

    牝鸡司晨,果然还是不行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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